【梁繼璋】長不大的小孩

路上偶遇一對母子，兩個人手拖手，緩緩地散步。他們拖着悠閒的步伐，與匆匆路過的行人，構成了一個很強烈的對比。

那個兒子手上拿一個玩具，他一邊走一邊按壓它，發出尖銳的「BB聲」，母親沒有作聲，只是低頭一步一步向前走。

溫馨母子 　手拖手散步

類似這樣的圖畫，城中任何一個角落都可以看到，本來就沒有甚麼特別。令到途人間中也會側目的，是因為這個「小朋友」，已經三四十歲了。他長得比母親還高大，滿面鬚根，面上露出一副天真爛漫的笑容，看上去和一位三、四歲的小朋友無異。

很明顯，他的智力水平，未來數十年應該也不會有甚麼變化。

他，是一個只會變老但不會長大的小孩。
可能，在很多人眼中，這個媽媽很可憐，這個孩子更加可憐。

不過，不知怎的，看他們兩個人的背影，突然心裏升起一種很奇怪的羨慕。身為一名爸爸，由孩子升上高小開始，我有一種愈來愈強烈的感覺，就是他正一步一步向未來走去，而我只能繼續站在原地，為他打氣，為他祝福。

以前放假的時候，他會用帶希冀的眼神對我說：「爸爸，我們今天可以去迪士尼嗎？」

當經過那些充滿誘惑的扭蛋機時，他會用近乎懇求的聲音說：「爸爸，可以買一個給我嗎？」

當他生病的時候，他會整天像一隻小貓咪般，瑟縮在我的懷裏，細小的身軀和我緊緊貼。

當他哭泣的時候，我會把他抱起，面對面近距離的說一些安慰的話，好讓他平靜下來。

現在，他是一個初中學生了。

無論想與不想，我必須接受這個事實：他再不是以前的那個小人兒了。

小人兒長大 不再依賴
　　
那些手拖手在街上散步，或晚上一起躲在被窩裏說故事的日子，已經統統成為歷史了。

現在，他已經不再需要我買點甚麼，只要定期給他零用錢就好。

現在，他已經不需要我為他說甚麼故事，因為再精采的，他也懂得自己找書來看。

現在，我和他最近的距離，就只是晚飯時他坐在我旁邊。

時光，已經偷走了昔日那個可愛的小朋友。

然而，眼前的這對母子，永遠也會攜手同行。時光在他們身上，永遠沒有辦法做些甚麼。

可能有一天，當媽媽離開後，兒子會失去依傍。但在那天發生以前，我只看見一對快樂的母子，在平靜地享受天倫之樂，手拖手，一起走向不知的未來。

作者: 梁繼璋

原文刊於317期《親子王》「開心快活爸」專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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