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思慧】我的產前焦慮

這是我每天面對的事：替女兒穿衣，她逃；替她脫鞋，她逃；在街上她卻脫下鞋，光着腳逃；想幫她洗澡，她不進浴室；洗澡後叫她起來，她不肯；餵她吃飯，吃一口吐一口；帶她離開遊樂場，不肯；拖她走，她躺在地上「賴死」；午睡時間，打着瞌睡也不肯睡；晚上明明呵欠連連，也不肯上床。

有人說她知道快要做姊姊，焦慮且不知所措，才會這樣，那是孩子的「產前焦慮」。

無法確定那說法是真是假，只知道天天應付事事反抗的她，我也快有產前焦慮。

偶然某數天她會變得溫馴和合作一點，我才鬆一口氣，對她的「進步」大感欣慰，怎料她隨即又使出新招數，例如突然「罷睡」，我真的適應不來，招架不住，甚至對她說：「孩子，你慢慢來，媽媽追不上你的步伐。」也愈來愈擔心，一個孩子已教我們心力交瘁，第二個出生後，會是什麼光景？

面對小頑童，我既不想對她發脾氣，便需無比耐心，有時等、有時勸、有時說道理、有時分散她注意力、有時強迫（多半沒用）、有時放棄（例如任她赤腳在公園走）。我這個腹大便便的人，因照顧她已長期睡眠不足，當出盡法寶也無法叫她合作，有時難免瀕臨崩潰，便着家傭看管她一會，然後把自己鎖進睡房，冷靜片刻。

這時我總想起媽媽。第二個還未出生我已憂心忡忡，媽媽卻是一手帶大我們幾姊妹。在沒有家傭或親人幫忙、丈夫長時間工作的情況下，她是如何捱過那十多年照顧一個又一個初生嬰、一個又一個頑童的日子？她還會有時間思考自己是否患有產前焦慮或產後抑鬱嗎？

多惦記媽媽和她那一代女人，總帶給我心靈不少慰藉。想着媽媽，我便能抖擻精神，打開鎖着的房門，到女兒面前摸摸她臉蛋，想想：「或許我小時候也像你一樣頑皮啊。」

作者：王思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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