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思慧】凝望眼前人

2017-09-28


抱着兒子時,我總愛像欣賞一件令人感動的藝術品那樣,用心欣賞他,忘掉世界。當我盡情貪婪地輕撫眼前的小人兒,不難注意到很多細微的變化,例如他的雙眼皮比以前深了;頭髮變淺色了;腳瓜由兩節變三節了。

兩歲半的女兒未必肯像弟弟那樣讓我肆意欣賞,但我每天跟她一起玩耍、談話、對峙、相處,對她的身心變化非常留心。她的精神狀況、情緒起伏,以至說話用詞的改變,都逃不過我雙眼/雙耳。

相對下,我給老公的注意,就給比下去了。

那晚他躺在牀上讀書,我心血來潮望着他閱讀的樣子,他問:「怎麼啦?」

我說,孩子出生以來,我們將大部分心思意念都聚焦在他們身上。孩子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我和他都用心細看,但有時,就忘了也要好好地看看對方。

藝術家 Marina Abramović 曾在紐約現代藝術博物館創下一項行為藝術:她花了 736 小時 30 分鐘,靜靜坐着,讓陌生人逐一坐到她面前。她在靜默中與對方對望五分鐘,不說話,沒有身體接觸,卻足以令不少人感動或激動落淚。在那一個半月裏,很多人在博物館開館前大排長龍,就是為了與她對望。

彷似簡單的對望,為甚麼感動那麼多人?

在那場互動藝術裏,Abramović 每一分鐘都傾盡心神去凝視每一個人。除了熱戀中那段日子,我們有多久未曾被人那樣熱烈地注視過?我又有多久沒有用心凝望過生命中重要的人,包括身邊的他、我的爸爸、媽媽?

英文有個說法「someone is part of the furniture」,形容一個人在某個地方或機構待了很長時間,長到一個點,所有人都非常習慣他的存在,他在眾人眼中猶如一件家具般不起眼。

人很容易因習慣、惰性而把家人視作理所當然,甚至視對方為 part of the furniture,自己也不察覺。若不想自己或家人淪為家具,今後相聚,就多把握機會,好好地凝視眼前的他/她吧。

不過凝望還是不夠的。小王子說,「真正重要的東西,只用眼睛是看不見的」,還要用心看。你有多久沒有用心、盡情而貪婪地去望望眼前人?

 

圖片來源:網上圖片

 

作者:王思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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