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凌軒】你教育孩子？還是孩子教育你？
2017-09-29
我不太看育兒指南式的書或文章，尤其是那種十個教你養出乖小孩的方法，五歲前一定要學會的八件事之類的題目，簡直一聽就令人抓狂。家長那麼多種、孩子那麼多類，環境那麼不同，誰有資格那麼篤定？看著，每每只令徬徨的家長更慌亂。
我倒是很愛看文學家、心理學家呀寫他們的育兒故事，窩心有品質，我可以選合我「脾胃」的試用，他們的幽默自嘲，也可以感到自己不孤單。
還有一種書很值得看，是人類學家、社會學家寫當今父母的狀況。最近在看一本好捧的《你教育孩子？還是孩子教育你？》（All Joy and No fun. The Paradox of Modern Parenthood）。
一說育兒書，大部份人的重點都在孩子。就像年初我們的演出《媽媽聲》，不少人會問是不是給孩子看。不是不是不是。媽媽眼睛怎麼只看見孩子？你不覺得當今孩子給了家長好多好多嗎？一個孩子所帶給父母的一切，或成為父母之後，對一個男人一個女人的影響，也很有趣啊。
我們的父母，我們的祖父母，看我們帶孩子就是不順眼，完全不明白我們為什麼自討苦吃，本書依歷史脈胳順著來說，就讓我的心安頓了下來。
首先，因為避孕藥令每一個孩子的到來都是選擇，物以罕為貴。嚴謹的家庭計劃令每個孩子的身價倍高。
然後是工作，隨時上網令爸媽誤以為可以把工作帶回家，而花更多時間跟孩子在一起。但事實是，科技令每一個人無時無刻不在工作，於是，父母無時無刻不感到罪惡，因為總有些事情是他們顧不了的。
第三，以前孩子其實是家裡的勞動力。但二次大戰之後，禁用童工、每個孩子都要上學等法令，令父母子女的關係再不是互惠對等。孩子不用工作，而成為我們的頂頭上司。書中一再引用社會學家 Viviana Zelizer的話：「現在的孩子在經濟上毫無價值，但是在感情上卻是無價之寶。」以前，父母提供孩子教育、技能訓練，供孩子吃的穿的，生病時親自照料。但工業化後，這些事情一件件外包了，父母的責任幾乎僅剩滿足孩子的經濟需要。
書中有頗長篇幅講爸爸和媽媽的角色轉變。其中，媽媽那段說到，以前我們叫家庭煮婦，現在叫全職媽媽。「女性所感受到的壓力來源，已經從維持一塵不染的家，變成當個無懈可擊的媽媽了。」媽媽的重點從廚房轉移至功課上。有一位被訪者說，自已在孩子的功課中投入愛和時間。作者當頭捧喝：當孩子成了我們奉獻的唯一對象，我們的視野愈來愈窄，為人父母的壓力則愈來愈大。
雖然如此，還是有很多人前仆後繼的去生小孩。書中也探討到縱使小孩是折磨人，可以把人生和婚姻都搞得一團糟。但是孩子確實幫我們從成人世界中的目光短淺、氣量狹少、態度冷淡中解脫出來。讓我們去追求更真實的世界、感受生命中更真實的快樂。成為父母，令一些本來孤單的人，跟人有了話題、更參與社區活動。更重要的，是這份壓力給了生命意義。「喜樂的來源，就是情感的連結。」作者說，孩子讓我們的生命變得複雜，同時也讓生命變得單純。
這本書讓我有一個更廣濶的眼光與地圖，帶一些從容地去看我們這一代家長的忙亂。
撰文：陳凌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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