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麗瓊】送給老媽的禮物

人到中年，置身人生夾縫中，上有高堂，下有幼女，像一支首尾都在燃燒的蠟燭，撲得這邊的火來，那邊又失火了。

別過丈夫和女兒，從東京急返港處理公司要務。忽聞媽媽入院了！活潑精靈的媽咪昏睡在病榻中，面部浮腫，不能說話，血壓偏低，雙手冰冷。

妹妹擔心得眼眶泛紅，我緊握媽媽的手、用我的面龐緊貼媽媽，希望把溫暖輸送給她。媽媽九十年來，一直都將她的溫暖輸送給身邊所有人，現在是我們報答她的時候了。

媽媽生命力頑強，一婦當關，靠當車衣女工養育一家九口，曾經為了去當替工，而被車輾過，重傷垂危，我當時才六歲！放學回家驚聞噩耗，躲在布帳裏偷偷泣。媽媽從鬼門關裏爬回人間，出院時，把我的高度剛好夠肩膀當枴杖，重新學走路、串珠仔、返工。我自小立志要努力，父母恩是我向上的最大原動力。

即使七十歲，媽媽仍像一個充滿熱力的太陽，當我懷第一胎患上妊娠毒血症，她搭地鐵到我家買餸煮飯，照顧我，是我最強力的後盾。然而，哪管媽媽多麼堅強，始終敵不過衰老的自然規律，入院次數愈來愈頻密，我們的心情如過山車，隨她的病情忽上忽落。

這次，媽媽是細菌感染，透過藥物，血壓回升，雖然口齒不伶俐，記憶錯亂，但竟可以和我們唱山歌：「排排坐，食粉果；豬拉柴，狗燒火；貓兒擔櫈，姑婆坐；坐爛Pat pat，唔好賴我！」媽咪唱罷，咔咔聲大笑，像小朋友一樣。

我開心得幾乎哭起來，多麼害怕失去媽媽，我跟自己許諾，每次見到媽媽，都要開開心心。生命長短不能控制，但可以決定以甚麼態度面對人生。這是我送給媽媽的禮物。

作者: 潘麗瓊

頭條日報授權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