牆上的量高綫

回憶，總是暖透心窩的。

從前，女兒背着小書包，蹦蹦跳跳地返幼稚園，回過頭向我揮手，便逕自跑進課室，跟同學仔有說有笑。

放學回到家後，她會如開籠雀般，把當天在課堂學習的東西，一五一十地告訴我，滔滔不絕，繪影繪聲。

在獨個兒玩耍時，她最愛扮演幼稚園老師，用回老師的語氣和神情，對着空氣說：「仲係唔係咁曳？成日上堂掛住傾偈。」

坐在一旁的我，偷望着她七情上面、重演老師教書的畫面，恍如帶領我進入課室，窺探她平日上堂的情況。此時此景，我會和站在客廳另一端的妻子打眼色，千萬不要打擾女兒的雅興，讓她投入地演下去。

隨着女兒漸長，每隔幾個月，我便會叫女兒站在牆前，替她量高度，然後在牆上畫一條綫，在側邊寫下日期，以記錄她長高的進度。

「哎喲！阿囡，你呢兩個月做咩只係高了幾厘米咋？」妻子就像典型的母親，永遠都是擔心子女不快高長大。

女兒頭頂的綫，愈畫愈高了，她的世界，亦開始慢慢關上門，不讓父母進入了。

升讀中學後，她不會像幼稚園時代，口沫橫飛地分享校園點滴，只會不耐煩地敷衍：「今日返學都係咁過，無咩特別。」然後便自顧自地玩手機，跟群組上的同學聊天，冷落住在同一屋簷下的我。

女兒羽翼漸豐，總有一天會飛出去，那時候還會回頭向我揮手嗎？

作者：黃庭恍

轉載自星島日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