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凌軒】你想要姑婆來嗎？
2018-02-14
感冒發燒了好幾天，病懨懨的女兒一直呆在家中。
好不容易，燒退了、人快好，以為這就要去上學了。
學校卻停課了。
停課的第一天，孩子們最愛的，好好玩的姑婆，說要來看看他們。
一般而言，女兒都很愛姑婆來，但是女兒病了幾天，人疲力，欠精神，於是我特意問一句：「你想要姑婆來嗎？」
她眉心一緊，似蹙非蹙，很煩躁地拋下一句：「不知道。」
當時我自己也忙著，心裏直嘀咕，想就想，不想就不想，有甚麼不知道，這叫我是否讓姑婆來好？
須臾。
不行，要回答姑婆呢。
我回頭又問一次：「你想要讓姑婆來看你嗎？」
依然是發著脾氣的：「不知道。」
看一看她，放下我忙著的事。把心態調一調，確實，女兒被一道甚麼情緒卡住的事情，正需要我的關注。
把心神攏一下，聚精、匯神，嘗試走入她的世界，努力去找那個「不知道」其實是在說甚麼。
啊，我懂了。
我說：「你心裏有一個部分想姑婆來，又有另一部分不太想姑婆來，是這樣嗎？」
眼睛一直沒有看我的她，忽然抬頭帶點驚訝的看著我，猛力點頭。
猜中了！
我開心，她安樂。
於是我繼續：「你想姑婆來，因為你在家養病已經好幾天了，你也覺得沉悶非常，所以有一個部分，你也很想姑婆來陪陪你；但另外有一個部分，你不太想姑婆來，因為每次姑婆來，都會帶來不同的玩意，你知道自己精神不夠，不太確定自己夠力去玩姑婆有時帶來太刺激的玩意。」
女兒直說對對對對。
原來如此啊。
於是我跟女兒說，那這樣吧，我就跟姑婆說：「孩子們都很想你來，但是他們剛病癒，身體虛弱，未必能玩太多，請讓他們多多休息。」我這樣說，你覺得好嗎？
女兒說好。不再躁動的她，臉上每一寸肌肉都鬆下來。
有的孩子好直接，愛與不愛，要與不要，直言直達，毫無難度。
我家女兒是既有自己的感受與想法，卻又不想教人不舒服。於是，常常都卡在一個位置進退不得。
從小，就目睹她多次因為不好意思拒絕？而僵在那兒。
一次又一次，我透過把她的內在對話，呈現在她眼前，讓她看見自己的狀態，聽見自己的矛盾。然後，提議她可行的辦法。
其實，成長以來，她已經有所進步。只是這樣一病，意志力薄弱了，人退回更小時候。那種進退維谷才又如此清楚地呈現出來。
這也給我一個機會，回顧一下從前的她──或者自己。
我總是特別心疼這個不懂說不的孩子。
因為，小時候，我也這樣。
或許，現在，有時仍會這樣。
常常，很想要幫助孩子時，或者其實也是太想要幫助自己。
作者：陳凌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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