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idult Daddy】無價之寶

有一晚放工後，疲累到一個點，換了一套輕便的衣服後，只能靜靜爬到梳化坐著。細佬已經入睡了，哥哥則坐在一旁看書。

「爸爸，你睇下我塊面幾滑！」哥哥坐到我身旁，捉住我隻手去摸。

「係喎，好滑喎。小朋友塊面當然比較嫰滑啦。」我輕輕地搣他塊面。

「爸爸唔係小朋友，塊面都好似好滑呀。」佢搣返我塊臉。

「吓？係咩？好滑咩？」我暗爽。

「咦？呢啲係乜？」哥哥好奇地摸著我面上幾道較明顯的暗瘡疤痕。

我完全不明白，這晩哥哥為何突然對我哋塊面有無窮興趣，而毒男爸爸我塊面其實一點也不滑，但幸運地，一世人也只是生過幾次暗瘡。最嚴重的一次，是在哥哥出世頭一個月出現的「黑色三連瘡」。那時是超級新手爸爸，甚麼也不懂，壓力大作息時間紊亂，所以一爆暗瘡便是一次過三大粒。情理之內，一個一生人也沒有生過幾次暗瘡的我，當然完全沒有意識去好好處理。所以暗瘡過後，面上就留下這些顯眼的疤痕。

「呢啲叫疤痕，爸爸之前生暗瘡，好似比一隻好大嘅蚊咬過，好番之後就有啦。」我試著用哥哥明白的言語去解釋。

「⋯⋯」哥哥的表情非常迷失。

「其實呢，呢啲係你剛出世嘅時候，爸爸媽媽努力去照顧你，冇時間休息所以生粒粒。我話俾你知吖，那個時候你只有我半隻手長，啲手腳好細好細⋯⋯⋯

這些疤，是兒子在身上留低可觸碰的印記，我視它為不用錢的天然 Tatoo，何其浪漫。就是這樣，那些暗瘡連帶的光景，在我的腦海裏不斷重現，我開始對哥哥細說他幾個月大的有趣事，而他也一直靜靜地細心聆聽。

⋯⋯⋯所以呢，呢幾粒係爸爸心中，非常重要的小禮物。」

可能因為這晚我的樣子太累，或是哥哥感受到我之前冇覺好瞓的付出，又還是軼事太悶他太眼瞓。他好像略有所想，然後默默地走去書櫃那邊。

哥哥拿著貼紙簿返回我身邊，打開其中一頁：「爸爸，你揀一個，我送俾你吖。」

毒男家有一個鼓勵機制，每當小朋友做得好，我們會送他貼紙，而這些貼紙會適時兌換一些小奬項。在還未對錢財有概念的哥哥而言，這些貼紙，是他最珍貴的東西。

我很難用簡單的文字去描述這當下的感覺，在和自己孩子一起回味湊大他的軼事，到他突然在你面前分享他所愛，那種努力地默默做好父母的責任所得到的回報，就算是一個小貼紙，拿在手是一種說不出的窩心和感動。

「你⋯你真係送一個俾我？」我真的受寵若驚。

「係呀！」哥哥誠懇地看著我，再篤了兩下我面上的暗瘡疤痕。

我熊抱了哥哥，然後把貼紙貼在手提電話的背面。

記得以前有一位公司同事，型佬一名，身光頸靚衣著入時，明顯對自我形像要求非常之高。有一天，我們發現他的名牌公事包上，掛了一個格格不入的小毛蟲扣子。

當時我年紀小，還打趣說這個扣完全破壞了他的神級形象。他只是輕輕地笑一笑，面上沒有半點不悅：「我個女夾硬掛上去⋯嘻嘻。」

今天我終於明白。那時候，在西裝筆挺的型男身邊，那條在 Burberry 公事包，搖來搖去格格不入的小毛蟲，才是他身上最引以為傲的 Accessory。

作者：Kidult Daddy | 毒男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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