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我】如何說再見2~睡前碎碎唸 與孩子談生論死

以下是數天前我跟兩小鬼的真實對話。

小男孩睡前伏在我的大肚腩上，我問小男孩﹕「你覺得你到幾歲，唔再俾爸爸抱你﹖」

「六十九歲！」小男孩一臉正經、卻胡亂的答。

「哈哈哈……」我輕撫小男孩的頭，心想﹕時間過得真快，孩子忽爾長大，已五歲多了，我還可多抱他幾年﹖

「爸爸抱我到八十九歲！」大小姐聲音似銀鈴。

大小姐快九歲了，三十公斤，我想，我有能力多抱她一年，十歲吧！

現在才赫然發現，有了孩子，時間過得特別快。

「爸爸，我好多謝你，幫我揀咗呢間幼稚園，我可以識到好多朋友！我又可以住呢間屋，好近大公園，我好開心呀！」從小到大，我都努力教導男孩要適時表達情感，爸知道你生活愜意。

「爸爸都好多謝你哋，嚟到呢個屋企，等我同媽媽有機會陪你哋一齊長大！同你哋一齊我都好開心！」

「阿爸，話時話(男孩口頭蟬)，其實我點解會嚟到呢個屋企，係咪因為我出世嗰時，你哋行過，我就指住你同媽咪，所以你哋就做咗我爸爸媽媽﹖」

「細佬！你咪傻啦！係爸爸嘅精子同媽咪嘅卵子結合，先生到我哋出嚟！你喺媽咪個肚出嚟，點會出咗世先再認媽咪先﹖」大小姐搶白道。

性教育不足……

「咁又係WOR，但係我都未出世，點先知道係要嚟呢度(成為我們的孩子)﹖唔通我未出世就有靈魂﹖」

這道問題，比問局長是否以粵語作為母語更不好答。

「阿細，你又知有靈魂﹖」

「係呀！COCO (玩轉極樂園)入面有講嫁！有亡靈節嫁！我哋死咗又有可能見面。」

「阿爸，你如果死咗會點﹖你會唔會海葬﹖」近日家中幾位長輩相繼仙遊，有機會讓孩子多了解死亡，情感豐富的兩小鬼，亦開始接受，爸媽、身邊其他珍視的，終有一天，都會死亡。

「阿爸鍾意露營行山，又鍾意綠色，如果阿爸死咗，你哋幫阿爸喺紀念花園撒灰啦！但係火化之前，記得將我身體所有仲有用嘅器官，捐晒俾有需要嘅人。」這並不是我第一次向孩子交代「身後事」，可我第一次見大小姐有這麼的反應。

「阿爸，唔好啦！唔好捐啦！咁樣唔好！」大小姐一臉認真地道。

「家姐，你可唔可以講多D俾我聽﹖你好似有D擔心。」

「我怕你捐咗D器官，瞻仰遺容會唔好睇；同埋，如果有靈魂，你又無晒D器官，捐埋對眼又睇唔到我哋，咁點算﹖」大小姐有點激動，小男孩也緊張接力﹕「你個靈魂睇唔到我點算呀﹖」

「首先，無人知道究竟有無靈魂，阿爸自己就唔太相信，死咗就係死咗，唔一定會再見到，所以爸爸一直同你哋講，我好珍惜同你哋『宜家』相處嘅時光，好珍惜每一次送你哋返學，接你哋放學，同埋一齊玩一齊講故事嘅機會，成日都多謝你哋陪住我同媽媽。我希望我哋大家多D關心『宜家』嘅大家，而唔係擔心死咗之後會點，因為我哋可以控制到『宜家』嘅事，但死咗之後係點，阿爸相信無人會知，因為無人可以死完翻生再話俾你知，死咗會點。如果你都係相信有靈魂，阿爸會覺得，靈魂一定可以唔使用任何器官，都可以睇到、感應到你哋，所以阿爸相信，既然靈魂唔會用器官，但活生生嘅人因為病，有需要用我有多、而且用唔著嘅嘢，咁我哋點解唔可以好似我哋平時同朋友分享一樣諗法，去幫下果D病咗好耐嘅人呢﹖家姐你唔使擔心瞻仰爸爸遺容個樣會變咗，會唔好睇，宜家D化妝技術好勁嫁，同爸爸幫你修理D BARBIE公仔一樣，修理完，你哋都唔發覺阿爸同你修理過，係咪﹖」一氣呵成，我信HERE & NOW。

語畢，一陣靜默。然後兩小鬼抱緊我。抱歉，你倆有個奇怪的爸。

「應承阿爸，我哋每一日都愛大家，我哋每一日都珍惜，知無﹖」

兩小鬼點頭。

我發現，他倆，經我一年多的潛移默化，已沒有像以前般，對死亡那種呼天搶地。

當我知道愛的意義

就是沒盡的浪潮

讓你我  可走過今朝   黃貫中《同根》

作者：雲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