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凌軒】不太乖的家長──讀《沒有學校可以嗎》

2018-05-25


讀徐玫怡的《沒有學校可以嗎》,嘴角一直微笑。有一種,原來可以這樣啊?願景中的小門,卡嚓卡嚓的,彷彿被一道道打開。

徐玫怡讓兒子於小六下學期在家自學:「我衷心希望自己的作法讓孩子看到慣常的規律下藉由獨立自主創造的可見性…要懂得跳脫框架創作自己的世界不被規則所約束。」

在這個新世代,變化迅速到我們這些中年人根本不可能預見將來,我們又怎能期許孩子在我們的理解經驗之中長大就好?
雖然說這樣的概念,我一直都信奉,但實際操作上,還是有不少因循守舊的時刻。所以我特別佩服徐玫怡在孩子打機或不背乘數表這些基本上大部分家長都會覺得不對勁的事情上,繼續反覆思量,真的是這樣嗎?

那麼多孩子受苦,與其說學校所施的壓力太大,不如說,實在有太多太乖的家長。

我的個案中,因為煩惱孩子的學業成績而來的為數不少。(事實上她們有不少也很苦惱自己為甚麼要那麼緊張)
記得在一個家長小組中,那些媽媽一直在抱怨自己的孩子太緊張,太受不起挫折。而當我跟這些家長開始戲劇活動時,很驚訝地發現,為孩子輸不起而苦惱的家長,自己玩遊戲時也總是精準而不太讓自己輸掉的。
原來,傳統教育制度首先馴服了的,是大部分家長。
於是功課做不好,考試考不好,行為不模範,家長覺得是自己被老師打了不合格。

如果家長不那麼乖呢?
當很多家長一邊抱怨學校與教育制度,而一邊跟孩子做功課做到晚上十時,
徐玫怡反思「功課的意義」,然後跟學校商量不交功課。或者少做一點功課。

當有些孩子明顯在主流學校適應不良,而我跟他們的家長談起華德福,他們擔憂這等於一輩子無法跟主流接軌時,徐玫怡的孩子初小在台灣讀,中間去法國讀一年,然後回台灣繼續高小。小六下學期自學。中學又回到台灣的主流學校。

當家長在為孩子的分數焦慮時,徐玫怡常懷疑社會科引導的讀書方式有僵固腦袋的壞處,跟孩子說這一科考太好不是一件好事,沒有背起來沒有關係。

要做到這些,並不因為她是一個作家,丈夫是一個法國人,才能有份自由。事實上,我身邊就有不少為孩子選擇華德福甚至在家自學的朋友。另外,一些在主流學校的朋友,也不會一逕要求孩子完全順着學校的要求才感到安心。她們和她們的孩子,都有相對比較健康快樂的生活。

「人生的際遇太詭異,有才華者不一定被讚賞,知識高者不見得有良知,富有者經常憂慮,積極追求目標者常感欠缺。所以我通常不要求孩子做主流價值下的供品,被制約的生命比較難過日子。我喜歡有彈性的生命,不一定要怎樣,也不一定不要怎樣,有彈性的生命讓我感覺自由與開心。」

她讓兒子自學一個學期之後,兒子上中學更為積極。想想,其實這很合理。因為她給出了選擇:「你要繼續自學還是上學?」因為是自己選的,所以更心甘情願。大部分香港學生(包括小時候的我自己),都是不知為何被送到學校的。我要到讀真正是自已所選擇的碩士課程,才認真讀書。
不少輟學的中學生,在我的輔導室裏是要找得回那個上學的終極原因,才有辦法回到學校。

徐玫怡沒有說,她所想的就是唯一的最好。她也一直自省,她也抱開放態度。她不斷重寫的一句是,每個家庭,每個孩子都不一樣,她沒有要影響他人的意思。但她以自學為背景所省思的教育,實在很有參考價值。她說這本書「……並不批判教育,也不對抗體制,完全放在個人體驗的描述。」
其實,那種看了別人怎麼寫就覺得那人是在宣揚某個想法的家長,也可能就是太乖了點吧。

 

作者:陳凌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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