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國軒】永不融化的雪人
2018-08-15
每年我都會參加宣明會舉辦的舊書義賣大行動，不但會捐書，還會到場碰碰書緣，總有份莫名的喜悅。我喜歡舊書展的另外一個原因，是可以觀察到很多現象，例如它反映出香港人購買過的圖書種類，以及現場參加者的選購喜好和行為等等。
雖然我沒有子女，但或許本身還是半個小孩，所以仍會擠到兒童書架旁邊。我看到有一個小孩，他拿着一本童書找媽媽：「我想買這本！」他的媽媽隨便一翻：「不可以！很少字！」這種情況見慣不怪，有部分香港家長為孩子選購圖書的標準只在於字數的多寡，而不是思想、情感、內涵，彷彿字多就是好書，字少就是有害似的。閱讀，彷彿就等於不斷讀字和學字的過程。
我今年買到的《雪人》（The Snowman）正好可以討論這個問題。它是由英國作家雷蒙．布力格（Raymond Briggs）創作的經典無字繪本，中譯本已絕版，十分罕見。難得遇上了，讓我重溫它永恒的魅力。我相信很多人都讀過、聽聞過，或多或少有份熟悉的印象。雖然沒有文字，故事以彩色鉛筆的漫畫形式敍述，但內涵卻遠超很多水平低劣的文字。難道不值得我們重新檢視選擇圖書的標準嗎？
《雪人》故事開始，小男孩知道外面下大雪，立刻跑到外面，堆了一個雪人。深夜時分，雪人活過來了，小男孩帶雪人到房子裏見識不同的物品，從中獲得了不少趣味。後來，雪人帶小男孩離家，一起飛到天上去，到了另一個地方，看到太陽快要升起，便趕快回去。雪人回到本來的位置，小男孩也回房睡了。到了第二天，雪人便融掉了。其實，這本繪本超越了年齡的限制。一個三歲的兒童閱讀，可能喜歡雪人的可愛形象，感受飛天和拓展世界的奇妙，還有結識朋友的渴望，滿足到他們的心理需要。至於少年乃至大人，還可以深入思考更多細節。例如：為甚麼雪人一直背着男孩的家？為甚麼小男孩和雪人會這樣互動？雪人由活過來到飛天，是小男孩夢境想像還是真實發生的？故事裏的光暗冷暖有甚麼用意？小男孩跟雪人的性格和情緒有着怎樣的變化？這本繪本要表達的是甚麼？一本好繪本就是這樣，可以反覆細味和深入鑑賞。
一本書有字或無字，只是冰山的表面而已，若然它的內涵夠豐富，就能讓讀者觸動他們心底裏巨大的語言、情感和思想世界。只要那一層積厚了，閱讀和寫作能力自然會相應提升，不必急於一時，捨本逐末。用文字多寡判斷圖書優劣，只會錯過無數佳作。《雪人》是永不融化的，一切好書亦然。
作者：黃國軒
作者為前有為繪本館副店長，現開設「小火苗繪本屋」FB專頁評介繪本；大專兼職講師、編輯。
星島日報授權轉載
圖片來源：互聯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