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國軒】希望帶着羽翼
2018-12-12
每次聽到有年輕人自殺的新聞,都會感到很難過。每宗個案背後當然牽涉不同的因素,不可一概而論,但我還是相信生命是可貴的,自殺並不是解決問題的理想方法。生命教育是重要而複雜的議題。如果盲目地向孩子硬套正向思維而忽略他們的感受,那只會不得要領,甚至適得其反;而冷嘲熱諷地譴責死者、老師和家長更是無補於事。這始終是悲劇,沒有人想看見。
這顯然是整個社會的事,我們似乎一直缺乏生命的關懷,總是在不幸的事件發生以後才議論一番,然後轉眼淡忘。過了不久,又再重蹈覆轍。我們應該怎樣才能找到出路?我們對世界、對自己的生命是否需要多一點認識?
我到學校主講閱讀講座,一有機會便會談到法國童書作家提利.勒南(Thierry Lenain)和繪者奧立維.塔列克(Olivier Tallec)的《走進生命花園》(Il Faudra)。最初認識提利.勒南的作品是性教育童書代表作之一的《薩琪到底有沒有小雞雞?》,當我知道《走進生命花園》的作者也是他時,的確令我非常驚訝。
這本繪本的圖文配合得天衣無縫,文字彷彿觸碰到世界和生命的本質,而圖畫處理又能使主題昇華。每一頁的文字都像詩一般,例如:「孩子看到了戰爭。他想,應該畫出軍人的制服和長槍,應該把長槍畫成小鳥棲息的樹枝,和牧羊人的笛子」、「孩子看到了海洋。他想,應該把海洋清洗乾淨,然後坐在大海前面,自由地夢想」。
繪本都是描述着一個孩子看到大地上的種種不堪,並不如理想世界般美好。故事的結局,孩子的一個決定非常震撼,足以引發讀者反思:「這是最後一次,孩子在他的島上看着這個世界,然後,他決定……出生。」
這稱得上是「神來之筆」!原來繪本中的畫面,都是未出生的孩子看着這個世界,而即使如此混濁而充滿亂象,他還是作出勇敢的選擇。這是生命的勇氣,擁有坦然面對一切的力量。當我們回過頭來欣賞圖畫,便明白它的奧妙,孩子身上和四周都是一片留白,與天地萬物的繽紛顏色有強烈的對比。
世界,就是充滿着色彩,同時又充滿着自然和人為的禍患,是密不可分的混合體。人的出生,包括我和你,都是要參與其中的一分子。我們是色彩的一部分,有責任去改變這個世界。這跟「失控的」正向教育不一樣,我們要體會世界的悲傷,明白自己的軟弱,但從中堅韌地成長,一如扉頁所引的美國詩人艾蜜莉.狄瑾蓀(Emily Dickinson)的詩:「希望帶着羽翼,棲息在心靈裏,唱着無字的歌曲,永不停息。」
作者:黃國軒
曾任繪本館副店長,現開設「小火苗繪本屋」FB專頁評介繪本;大專兼職講師、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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