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延琼】罵人的藝術
2019-11-15
現代人的教育方式，都主張對別人多點稱讚和鼓勵，不可以動不動就罵人。
最近在同學圈中，熱烈討論着大專學生對師長的行為。「用粗暴的說話，圍堵師長，用雷射筆照射師長……怎可如此，還說看不到暴力！」有些同學看不過眼說。「你可以怎樣做？責備同學，會惹來更大的反彈和憤怒！」這些同學都希望師長保持冷靜，期望穩住學生情緒，把對峙的關係降溫！
我覺得罵人是一門很高深的學問。記得我曾有一個四十多歲的病人，因為抑鬱症來求診。他是室內設計師，很多時候，他對工作和生活都有很多抱怨：「你可以解決我的問題嗎？你的藥可以令我更正面嗎？」
我對他說藥物只可以令他不再抑鬱，但要積極正面，自己還需要更多努力。
「我辭職了，我不滿意公司要我到內地出差！」他對我說。「你太太也是職業女性，你們又沒有子女，偶爾出差應該無妨吧。」我說。
「我要多些時間陪伴太太。」他托辭說。
他之後再沒有覆診，直到一年多後。
「我的抑鬱愈來愈嚴重，我一直找不到工作，現在連經濟都出現問題。」他說。
「我相信你的抑鬱症嚴重了，要好好治療才能找到工作，不過由於你的實際生活環境，我會同步轉介政府精神科，讓你可以繼續治療。」「一直以來，你只懂對身邊的事情抱怨，不肯去適應環境，更不懂得感恩！你在作繭自困！」我把一直想說的話說出來。
那病人呆了一呆，他告訴我從來沒有人對他這樣說話。
「由小到大，因為我是孻仔，家人和太太都很遷就我、附和我，從來沒有人逆我意對我說話，若你早點跟我說，可能今天我就不會如此不堪了。」病人說。
「不行的，那時候，這種說話你怎可能聽得入耳。」我坦白地對他說。
「今天我可以說，因為你已經知道自以為是的後果了。」我告訴他。
「你這番話，對我是當頭棒喝的肺腑之言！」病人說。
罵人不容易，要看時機，但重點是你真心為對方着想，而不是為了顧及自身的利益，因為畢竟說真話，還是會冒着被別人恨你、拒絕你、誤會你的風險。
作者：苗延琼
為私人執業精神科專科醫生，育有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