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庭桄】團年飯

有些兒時回憶，以為會像流水遠去，誰知道早已一直烙印心底，隱隱作痛，變成童年陰影。

每到年三十晚，家家戶戶都會愛回家，共享佳餚，滋補老火湯啊、清蒸大石斑啊、明爐燒鵝啊、冬菇髮菜燜蠔豉啊、南乳燒雞啊……全年最豐富的一餐，就是笑聲笑聲滿載溫馨的團年飯。

父親穿一件白色豬肉佬背心，忙於在大鐵鑊炒菜，母親不斷為湯水試味，家姐為每個座位擺放餐具，弟弟拿出啤酒汽水，小妹則幫手裝飯。一家人都各出其力，讓濃濃的親情，滲透每一口飯餸裏。

只是，這些幸福畫面，不是屬於我的。

小時候自從胞姊出嫁後，家中的團年飯，只有我和感情不睦的父母。也許貧賤夫妻真的是百事哀，明明團年飯應該家和人樂，但父母竟然經常在開飯時口角，互相謾罵，嚇得我連餸也不敢夾，也沒胃口吃下去。

那時候的我，還未有宗教信仰，都知道新年流流，怎麼會如此大吉利是，帶着怨恨的心情去迎接大年初一呢？

每當看到新聞片段，採訪一些市民全家人去酒樓吃團年飯，人人都笑容滿面，映照酸溜溜的我，得個「恨」字。

某一年的年三十，醫院來電告訴我，老父病死了。那晚的團年飯，我一個人在醫院餐廳，失去靈魂般獨吃。自此以後的團年飯，再無一家人濟濟共吃的機會了。

趁還可以，珍惜，用心，好好團年吧，留住一家人的笑意，用來溫暖你將來的回憶。

作者：黃庭桄

星島日報授權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