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點滴】人貓《三岔口》︳笨泥爸爸
2020-06-08
清晨四時許，客廳一聲砰嘭巨響把我嚇醒。衝出去查看，昏暗中發現原本放在鞋櫃大門旁盛載雜物的金屬托盤墜落地面，連帶盤上放滿硬幣的陶缽一起橫屍木地板，元角分散落一地，金木碰擊之聲仍在耳裏迴盪，兇手不知所蹤。我強忍睡意坐在涼涼的地板上，慢慢把硬幣逐個拾起，然而這樣又會發出一些小聲響，決定天明才處理。
這時，一個小毛頭居高臨下從鞋櫃上伸出來窺探，我肯定牠就是兇手——我家的大黃公貓阿金。
黑暗中一股怒意從心底湧出，好想站起來把元兇擒殺。可是剛伸直腿撐起來，身體移動又發出一陣聲響，在夜裏特別響亮，不好意思再驚動鄰居，唯有緩下動作。阿金見我一動，早就靈巧無聲地逃到老遠的餐桌底下，瞳孔睛光閃閃，鎖定主子的行動。我暗罵一句：「你很好，夜行動物！」衝動解決不了問題，追捕犯人又難免繼續騷擾旁人，但決不能就此放縱。
我深深吸一口氣，徐徐呼出，伸直雙腿紓緩血氣，然後以怪異的慢動作站起來。先亮着牆上一盞小夜燈，奪回環境優勢，目光漫不經意地往餐桌方向掃描，確定兇手位置，同時若無其事地往右方廚房緩步過去。動作很慢很慢，氣息平和，不要正面衝向敵人，不要讓牠感應到絲毫怨念和殺意。
夜深人靜中，正上映一齣人貓《三岔口》。
下一刻我橫移到餐桌前，依舊慢慢的。貓眼中看到主人似是在尋找甚麼雜物，絕不是尋牠的晦氣。說時遲那時快，我手一長，從桌底下抓住金，牠來不及喵半聲，已被我鎖在懷裏。正想噬牠一口以泄心頭之憤，腦裏忽然浮起十多年前某個比這次更加煎熬的深夜——還是手抱嬰兒的兒子半夜突然哭啼不止，夫婦倆輪流抱他哄他，眼皮沉重，又放不下孩子，看着窗外天空泛起魚肚白……
氣消了，放下貓兒，回到牀上，起碼還可睡幾小時。
作者：笨泥爸爸
作者為資深兒童傳媒人，《親子王》前主編，分享如何做個快樂孩子
星島日報授權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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