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子教養︱主觀降噪︱Kidult Daddy 毒男爸爸
2022-07-15
放工的歸家途上，巴士上充斥著各種聲音。車尾一班青少年的高談闊論、有人對著電話狂噴是日身邊的各種不是、後座大媽開大手機喇叭在播重音樂托底的內容農場廢片。
今時今日，搭車除了口罩以外，一對耳機著實不可或缺。二話不說拿出耳機塞入耳，不求成個世界安靜曬，只求在短短的一程車時間，有自己聽落舒服的聲音。
如今科技發達，耳機豈只用音樂掩蓋雜音，它們還有主動降噪功能，更帶有學習模式，可跟據環境自動調節，以達到更理想的效果。
咦？這是否就是我們自小就已經學會，終身受用的那招「選擇性收聽」功能？想聽才應答，不想聽就直接左耳入右耳出！實行聽唔到聽唔到聽唔到。
毒男爸爸認為兩者不盡相同。如果耳機科技是「主動降噪」，那我們的耳朵就是「主觀降噪」。
人與人之間的溝通其實很間接，不像衛斯理裡的外星人用頭髮作靈魂導引，也不像阿凡達裡的納美族人用辮子連結就能傳心達意。
由說話者腦海構想、到開口說話、然後經接收者的耳朵、再在腦內解讀。外在的環境因素、腦口耳之間的協調、說話者的表達力、接收者的理解力、各自的價值觀、彼此的相熟程度、甚至當下情緒，都有機會令溝通出錯，隨時把「三號餐先好似啱你」聽成「生舊叉燒好過生你」。
父母對子女，還會多加期望和幾分緊張，難怪日常教仔時的聲線，不需甜，不需準，只會做到「高音勁，中音勁，低音仲勁」的效果。這種澎湃的溝通，就算好言多加關心，子女聽落也變成噪音。
但奇妙地，就是因溝通來得間接，小時候對父母一定程度的選擇性無視，我們才可以在成長中，從一家人的相處中醞釀和積聚情感，到有一天自己也成為父母之後，就會更深切地明白爸媽當年的用心良苦。
回到巴士的車箱，滿以為耳機會為這程車帶來滴水不漏的隔音。但正所謂高手在民間，對面一身李彩華小背心造型（香港仔漁業海鮮商會果個），出口每隻字也氣運丹田的伯伯，聲浪是強勁到開盡降噪也蓋不過的。
畢竟在公眾地方相對而坐，我亦無可避免地「偷聽」到小背心叔叔那穿透性十足的說話。原來，他正在講電話：
「喂！聽唔聽到？！我呢邊收得唔清楚！」就是因為連線質素，才全力運勁去講。伯伯不明白，接收不好，講幾大聲都係冇用的。
「喂聽到啦！我話呀！你地果邊凍唔凍呀？」
「⋯」
「係喎呢個時候應該唔凍，爺爺又唔記得！」
「⋯」
「得啦我明白，盡量唔好呢個時間打過嚟。OK！OK！」
「⋯」
「好啦快啲食晏晝飯啦！食多啲快高長大！」
然後，他盡力地趕在收線之前，用兩秒時間講了廿幾隻字：「得閒記得打俾我！爺爺啱啱學識咗用『飛薯貪』要搵人練習吓⋯」
電話掛斷了，全車頓然失去了最有力量的聲音，伯伯默默望窗。巴士的雜音和低頻引擎聲仍在，但車箱感覺很靜。
每個子女的「主觀降噪」也有關掉的時候，有人關得比較早，也有人關的時候，赫然發覺身邊原來已經再聽不到任何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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