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繁光】 這孩子是來收債

若龍有點晦氣地走進來，雙手交叉，緊閉嘴巴，充滿敵意地坐在我面前。他的父母也非常緊張地跟了進來，我示意他們坐下。

媽媽急不及待命令若龍：「若龍，快叫醫生，做人要有禮貌。」

她跟着對我說：「醫生，請你別怪他，這個孩子給我們寵壞了，自小不懂尊重別人……」

若龍立即打岔：「你說這麼多幹甚麼？又不是你看醫生。」

我接着問：「是啊！若龍，你來見我是因為……」

他立即瞪了父母一眼說：「是有病的人逼我這個正常人來見你。」

「你指有病的人就是……」我說。

他不耐煩地望着父母說：「除了他們還有誰？是他們叫我來，便儘管過來應酬一下。別問我有甚麼問題，要問便問他們。」

他說完便站了起來，在房間裏察看各種東西，媽媽立即拉住他，要他坐下來，他一手摔開她，害得她失去平衡，幾乎倒地。

他踏前半步，巧妙地用身體承托着她，然後說：「你真麻鬼煩，跌倒又推到我頭上來。」

「好身手，請坐。那麼你覺得他們為甚麼逼你來見我呢？」我追問。

他看了一眼父母便說：「我不想講，叫他們講好了。」

我望向他父母。媽媽忽然哭了起來，爸爸立即遞上紙巾。他看了媽媽一眼說：「你就是這樣，只會哭。哭有X用咩！」

媽媽繼續抽泣，他在研究我的咖啡機。

媽媽咳了一聲，清理嗓子後說：「這孩子小時活潑可愛，上了小學便變了個魔頭。他把家裏的所有電器也拆散了，罵他他不聽，打他他不怕，說道理麼，他牙尖嘴利，駁得我說不出話來，我說一句，他駁十句。上了一個星期課，校長便要見我們，表示學校不適合他……」

「學校不適合他？到底發生了甚麼事？」我問。

她說：「上英語課趁老師看不見時，他把前面睡着了的同學弄醒，然後在他耳邊輕聲說：『Miss Chan問你甚麼叫PMS（經前綜合症），你沒聽書，不知的了，答案是『好欣賞Miss Chan的PMS』，沒想到那同學不加思索便衝口而出，釀成軒然大波，原來Miss Chan因經常罵學生，高班同學為她起了個外號——PMS，她知道後把那幾個同學折磨得不似人形。再加上他在課堂胡鬧，又煽動同學搗亂……六年轉了三所小學……以為他上了中學會變好，沒想到他變本加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