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思慧】孩子一手湊大我
2018-10-04
表面上我在養育孩子，事實上是孩子在帶大我。
曾經覺得上班很磨人，每天下班後都很疲累，也埋怨周末太短，好不容易才「叉足電」，又到星期一。做了父親後，老公說忽然覺得「上班的日子比星期日更輕鬆」。而我也久違了「叉足電」的感覺。
曾經覺得每天被鬧鐘叫醒是件不人道的事，為甚麼我不可以睡到自然醒？如今，我已一整年沒有一覺睡到天亮，每晚被孩子吵醒數次。想來，只是在早上才叫醒我的鬧鐘，原來很仁慈。
曾經兩口子周遊列國，因為舟車勞頓而焦躁，比平日更易互相生氣。後來帶着兩個小孩外遊，四人累得輪流病倒，帶着病軀照顧病童的一刻，我忽然回想以前二人行，那種「舟車勞頓」是多麼逍遙自在，究竟為什麼當時我們會互相生氣呢？如今，我和他是累得沒有力氣去生氣。
曾經對很多事情都理所當然地接受：有說讓嬰兒哭一會沒關係，他會學習自我安撫；醫生說的話我都照做；政府建議打疫苗，應該是為了市民健康吧；三歲入讀幼稚園是人生必經階段，不讀就落後了⋯⋯ 如今因為孩子，對很多事情會重新審視：會設身處地去感受用哭泣來求助的嬰兒的無助感；聽了醫生的意見後會三思而行；會嘗試了解疫苗的好與壞；會重新思考教育的意義，並駭然發現上學並不是人生必經階段。為了讓孩子有健康快樂的童年，一切權威說法或成規，都值得被重新審視，都值得被打破。
曾經認為我這種沒耐性、怕煩又怕悶的人，不適合當媽媽。但孩子讓我體會到，耐性猶如健康身體一樣，憑着一天又一天的鍛練，是可以練成的。
曾經擔心：放下工作、放下興趣、改變生活方式、不再以自己為中心，我便會失去自我。後來孩子出現了，我放下了工作和興趣，生活方式徹底改變，生活以孩子為中心，連人生目標也變得與孩子息息相關，可是，我竟然沒有失去自我。因為，以前的我和今天的我已不一樣。
以前那個我，確是以自我為中心。今天這個我，經歷過「放下」後帶來的輕省、學習到日復日的鍛練所帶來的耐心、體會到付出和犧牲帶來的甘甜，不知不覺間，「自我」就騰出了更廣闊的空間，包容着與以往完全不同層次的體力、智慧、情感、靈魂、意志。在每一方面，都是孩子在湊大我。
作者：王思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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