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人文化】不認親認戚｜王思慧
2020-10-12
那天陪媽媽看醫生，五十開外的醫生稱呼我媽作「阿婆」。他並非無禮，但我卻有點不悅，想：「我媽不是阿婆啊。」在我心中，媽媽就是媽媽，我從不覺得她老，世上可以叫她「婆婆」的人只有其孫兒，而不是五十多歲的醫生。我媽倒不介意：「一把年紀了，不叫我婆婆叫甚麼？」我說：「可以叫王太或女士呀。」
在華人文化裏，我們習慣「認親認戚」，總把非親非故的人叫作姨姨、叔叔、婆婆、伯伯。我家孩子也習慣這種模式，那天女兒叫了某人作姨姨，對方不悅；某次兒子叫鄰居作婆婆，我心中暗忖：「她似乎五十多歲，好像叫姨姨較安全呢。」這些稱呼，為生活平添不少無謂的猜度。
相對下，英國人就不會這樣做。我問老公：「你們英國人見到年紀大的女人，會叫她 Grandma、old woman 或 old lady 嗎？」他說：「No way！除非你一心想開罪那女士吧。」在他的認知裏，可以叫一個女士作 grandma 的人，只有其孫兒。
假如孩子在街上丟了東西，陌生人幫忙拾回，老公會提孩子跟對方道謝：“Say thank you to the man.” 又例如等電梯時，他提孩子讓別人先出，會說：”Let the lady through first.” 對於陌生人，不論他二十歲還是七十歲，統統以「男士」或「女士」稱呼，有禮又恰當，省卻不少煩惱。假如是沒血緣關係的朋友，就直呼名字，平起平坐，互相尊重。在他們的文化裏，姨姨就是媽媽的姊妹，婆婆就是媽媽之母，名正言順，簡單得多。
最近，我也開始嘗試這種「不認親認戚」的做法：在孩子面前稱呼陌生人，就用「男士」或「女士」；和朋友在一起，我也鼓勵他們的孩子叫我名字，不用叫姨姨，反而更親切。
回想起來，由被稱作「姐姐」到被稱作「姨姨」，我也花了好些時間去適應。難以想像，在不知多少年後，當街上有孩子叫我「婆婆」，我會憤怒莫名、心有不甘，還是坦然以對呢？時代已變，用這些恭敬稱謂來稱呼年紀較長的人，不但有點不合時宜，而且還有影響人心理健康之嫌。
若多些人放下這種「認親認戚」的習慣，改以男士／女士或名字稱呼人，事情會否來得更簡單愉快呢？
作者：王思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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